03 -陈奂生 上城 (1)

三 ，陈奂生 上城 ;原著 :高晓生 。

故事 正文 ：

第一部分

今天 陈奂生 上 城 来 了 。 陈奂生 是 个 农民 ，他 的 家 离 城 有 三十 里 路 。 以前 陈奂生 总是 忙 着 种地 ，干 农活儿 ，很少 进城 。 现在 不同 了 ，他 有 时间 进城 了 。 这 也 是 他 生活 中 一个 变化 。 以前 他 很 穷 ，没有 钱 买 帽子 ，别人 送给 他 一顶 帽子 。 这 帽子 像 个 “漏斗 ” ，村里 的 人 就 叫 他 “漏斗 户主 ”。 所以 陈奂生 和 “漏斗 户主 ” 都 是 他 的 名字 。

冷 天气 刚刚 过去 ，春天 来 了 ，天气 暖和 了 ，轻风 吹来 ，春 暖 花 开 ，春天 让 陈奂生 心情 愉快 。 今天 陈奂生 吃 得 饱饱 的 ，身上 穿着 新 衣服 ，手里 提 着 旅行包 。 他 的 旅行包 干干净净 ，装 得 满满 的 。 也许 他 身体 好 ， 力气 大 ， 也许 他 的 旅行包 很 轻 ， 他 提 着 旅行包 ， 轻轻地 摆来摆去 。 他 的 村子 离 城里 有 三十 里 路 ，但是 他 个子 高 ，腿 也 长 ，三十 里 路 对 他 来说 是 很 轻松 的 一件 事 。 有时候 他 进城 ，虽然 带 的 东西 很 重 ，他 也 不 坐 公共汽车 。 今天 他 只 提 了 个 旅行包 ，感觉 真是 太 轻 了 。 一个 旅行包 对于 他 来说 ，就 好像 没有 提 东西 。 太阳 刚 出来 ，他 觉得 时间 还 早 ，就 慢慢地 往 城里 走 。 他 东 看看 ，西 看看 ，看着 春天 的 树 ，春天 的 花 ，看着 路边 的 风景 。

他 到 城里 去 干什么 呢 ？ 他 到 城里 去 卖 东西 。 家里 的 地 种 完 了 ，农活儿 也 干 完 了 ，粮食 也 卖 完 了 ，现在 不 忙 了 ，他 就 想 出门 活动 活动 。 这 几年 自由市场 开放 了 ，农民 可以 自己 做 点儿 买卖 了 ，赚 一点儿 钱 了 。 陈奂生 也 开始 做 点儿 买卖 了 ，他 想 卖 点儿 东西 ，再 买 点儿 他 需要 的 东西 。 他 觉得 这样 做 挺 好 的 。

陈奂生 今天 进城 去 卖 什么 呢 ？ 他 进城 去 卖 油绳 。 油绳 是 他 自己 家 做 的 ，又 香 又 好吃 ，比 商店 里 的 新鲜 。 今天 做好 的 油绳 ，就 要 今天 卖 ，他 的 旅行包 里 装 的 都 是 油绳 。 油绳 还 用 塑料袋 装好 ，有的 袋子 装 五个 油绳 ，有的 袋子 装 十个 油绳 ，又 好看 ，又 干净 。 一共 六 斤 。 陈奂生 一边 走 一边 想 ，赚了 钱 干什么 呢 ？ 他 打算 买 一顶 新的 、好看的 帽子 。

他 想起 了 以前 的 事情 。 从 三岁 以后 ，四五年 来 ，他 没 买过 帽子 。 在 一九四九年 以前 ， 也 就是 解放 以前 他们 家 穷 ， 买不起 帽子 ； 解放 以后 他 年轻 ， 身体 好 ， 用不着 戴 帽子 。 可是 “文化大革命 ”以来 ，饭 都 吃不饱 。 更 没有 钱 买 帽子 和 衣服 了 。 有个 好心人 就 送 了 他 一顶 帽子 ，看上去 像 “漏斗 ”。 这个 好心人 说 什么 也 不要 钱 。 后来 大家 就 叫 他 ” 漏斗 户主 ” 了 。

有一次 ，他 发现 他 头上 的 “漏斗” 帽子 不见了 ，也 不知道 什么 时候 丢了 。 头上 没有 了 帽子 ，他 只 觉得 头上 很 轻松 ，也 不 感到 冷 。 现在 他 四八 岁 了 ，年纪 大 了 ，头 也 怕 冷 了 。 天气 一 冷 ，还 经常 感冒 ，日子 不 好过 。 看来 他 必须 得 买 新 帽子 了 。 现在 买 帽子 也 不 特别 难 了 。 农民 有 很多 办法 赚钱 了 。 进 一次 城 ，到 自由市场 上 卖 点儿 东西 ，就 可以 赚 点儿 钱 ，可以 买 帽子 了 。 现在 他 就 想 给 自己 买 顶 新 帽子 。

最近 两年 陈奂生 的 生活 变化 很 大 。 以前 他 的 日子 很 苦 ，现在 生活 开始 好 起来 了 。 他 比 以前 胖 了 ，脸上 也 有 了 笑容 。 有时候 半夜里 醒来 ，想到 家里 有 吃的 、有 衣服 穿 ，就 高兴 的 睡不着 了 ，还要 把 老婆 叫醒 ，跟 她 聊天 。 他 相信 生活 会 越来越 好 ，他 还有 什么 不 满意 的 呢 ？ 他 太 满意 了 。

陈奂生 不 爱 说话 。 跟 他 老婆 ，他 还 能 说 一些 话 。 跟 别人 ，他 的 话 特别 少 。 这 一点 不 太 好 。 他 不是 不 想 说话 ，他 想 说话 ，就是 不 知道 说 什么 。 看到 别人 都 有 很多 话 说 ，他 非常 羡慕 。 他 不 知道 别人 怎么 会 遇到 那么 多 新鲜 事儿 ，怎么 会 想得出 那么 多 的 主意 ，怎么 会 有 那么 多 的 经历 ，怎么 会 记住 那么 多 的 故事 ，又 怎么 会 讲 的 那么 好听 。 他 一点 办法 也 没有 ，他 从来不 向 别人 问 什么 ，上 一次 街 ，进 一次 城 ，回来 后 他 只会 说 ：“今天 街上 人多 “或者 “人少 “、“自由市场 上 有 猪 卖 “、”青菜 多得 卖不掉 “------他 只会 说 这样 的 话 。

他 的 经历 和 农村 的 大多数 人 一样 ，没什么 特别 的 。 跟 别人 聊天 时 ，他 经常 讲 一些 大家 都 知道 的 事情 ，“小时候 娘 常 打 我 的 屁股 ，爹 不 打 我 ”，“我 也 上 了 四年 学 ，可是 早就 忘 了 ”、“一九三九年 不 下雨 ，河里 没有 水 。 大家 把 鱼 都 拿 回家 来 吃 了 ”、“一九四九年 解放 了 ”、“成亲 以后 ，有 了 一个 儿子 、一个 小女儿 ”等等 。 这些 话 没有 什么 意思 ，说 也 等于 没 说 。 他 又 不 认识 字 ， 没有 文化 ， 看不懂 书 ； 听 别人 讲 故事 ， 他 又 记不住 。 看 《 三打 白骨精 》 的 演出 ，老婆 要 他 讲 一 讲 ，他 也 只会 说 ：“孙悟空 最 凶 ，他 打死 了 妖怪 。 ”老婆 想 知道 更多 的 内容 ，又 问 他 白骨精 是 谁 ，他 就 说 ：“是 妖怪 变 的 。 ” 他 儿子 接着 说 ：“ 白骨精 不是 妖怪 变 的 ， 是 白骨精 变成 的 妖怪 。 ”儿子 知道 的 都 比 他 多 。 不管 怎么说 ，他 还没 完全 说错 。

他 总是 想不出 新鲜 事情 去 说 ，比如 种地 ，他 只会 讲 一些 老的 方法 ，谁 也 不 喜欢 听 。 像 卖油绳 这样 的 事 ，也 不是 他 想出来 的 主意 。 很多 人 已经 做过 很 长时间 的 油绳 了 ， 怎么 做 油绳 ？ 怎么 包装 ？ 能 赚 多少 钱 ？ 在 什么 地方 好 卖 ？ 什么 时间 买 的 人 多 ？ 他 向 大家 学了 很多 好的 经验 。 他 没有 什么 自己 的 经验 向 大家 说 ，他 怕 别人 笑话 他 ：“你们 看 ，陈奂生 也 有 油 和 粮食 了 ，也 能 做 油绳 、卖 油绳 了 ！ ”他 想 ，还是 不要 开口 说话 吧 。

到 了 晚上 ， 村子 里 的 人们 干完 了 农活 ， 吃 完 晚饭 ， 喜欢 坐在 一起 聊天 。 陈奂生 因为 不会 说话 ，他 总是 听 别人 说 。 别 人 讲话 也 不 看着 他 ，因为 知道 他 不会 跟 别 人 聊天 ，所以 就 好像 没有 他 这个 人 。 因为 不会 说话 ，他 总 觉得 比 别人 矮 一头 ，不如 别人 ，心情 总是 不 愉快 。 他 非常 羡慕 会 说话 的 人 。 他 不 知道 世界 上 有 “精神 生活 ”这个 词 ，但是 家里 的 生活 好 了 以后 ，他 希望 有 一种 精神 生活 。 哪里 有 讲 故事 的 ，他 都 爱 去 听 ，哪里 有 演出 的 ，他 都 爱 去 看 。 不 听 不 看 ，他 就 觉得 生活 没有 意思 。

有 一次 大家 聊天 ，一个 人 提出 了 一个 问题 ：“在 我们 村子 里 ，你 最 羡慕 谁 ？ ”村里 有 个人 叫 陆 龙飞 。 陈奂生 平时 爱 听 他 说书 讲故事 。 所以 陈奂生 忍不住 说 了 一句 ：“陆龙飞 最 狠 。 ”别 人 问 他 ：“陆龙飞 是 一个 说说 讲故事 的 人 ，狠 什么 ？ ”他 说 ：“就是 因为 他 会 说书 ，我 羡慕 他 那 张 嘴 。 ”他 的 话 把 大家 逗笑 了 。 他 自己 也 非常 不好意思 。 他 觉得 自己 不会 说话 ，被 人家 笑话 了 ，还是 不 说话 吧 。 他 想 ，要是 他 能 遇到 一件 大家 都 没 经历过 的 事情 ，讲 给 大家 听 就 好了 ，大家 就 不会 笑话 他 了 。

当然 ，陈奂生 也 不 总是 想 这些 事情 。 当 他 被 别人 笑话 的 时候 ，他 觉得 不好意思 的 时候 ，他 才 会 想到 自己 应该 学会 说话 。 现在 他 一个 人 到 市场 上 卖 油绳 ， 他 想 的 就 只是 怎么 卖 油绳 ， 买 一顶 新 帽子 。

二

虽然 陈奂生 走得 很 慢 ，一边 走 ，一边 看 风景 ，可是 到 县城 的 时候 ，还 不到 下午 六点 。 时间 还 早 ，他 不用 急着 卖 油绳 。 他 走到 一个 卖 茶水 的 地方 ，花 一分钱 买了 一杯 热 茶水 ，吃着 自己 带 的 几块 饼子 ，这 是 他 的 晚饭 。 吃 完 饼子 以后 ， 他 就 向 火车站 走 去 。 他 一边 走 ， 一边 看着 街道 两边 的 商店 ， 遇到 百货商店 ， 他 就 走进 去 看看 有没有 他 想 买 的 帽子 ， 要 多少钱 。 看 了 几家 商店 之后 ， 他 看到 了 一顶 让 他 满意 的 帽子 。 这时候 他 突然 想 起来 ， 他 没有 带 钱 。 他 原来 打算 先 卖 油绳 ，再 用 卖 油绳 的 钱 买 帽子 ，没想到 油绳 还没 卖 ，就 到 商店 来 了 。 他 要 等到 今天 晚上 把 油绳 卖 了 才 有钱 ，明天 才能 买 他 喜欢 的 这 顶 帽子 。 可 他 今天 夜里 不会 住 在 城里 的 。 在 城里 他 没有 亲戚 。 他 每次 进城 都 是 卖完 油绳 就 回家 。 这次 进城 看来 他 是 买 不成 帽子 了 ，这几天 他 戴 不成 帽子 了 ，他 的 头 还 得 被 冷风 吹 几天 。

陈奂生 没有 买成 帽子 ，心情 不愉快 ，走在 路上 ，就 觉得 头上 有点 冷 。 走到 火车站 的时候 ，已经 八点 多了 ，时间 还 早 ，但是 已经 来 了 ，他 就 找了 一块 地方 ，打开 他 的 旅行包 ，把 油绳 摆了 出来 ，开始 卖 油绳 。 这时 车站 上 人 不少 ，但 陈奂生 知道 来 买 油绳 的 人 不会 很多 ，因为 这些 都 是 吃饱 了 晚饭 来 火车站 的 ，一般 不会 买 它 的 油绳 ，除了 有些 小孩儿 想 吃 ，想 买 ，大人 才 会 买 。 等到 晚 一点 的 时候 ，饭店 都 关门 了 ，下 火车 的 旅客 才 会 买 他 的 油绳 。 他 知道 九点 四十分 、十点 半 有 两 趟 火车 到 站 。 他 要 等到 那 时候 才能 卖掉 油绳 。 如果 十点 半 卖不掉 ，十一点 二十分 还有 一趟 火车 ，不过 太晚 了 。 回家 有 三十里 路 啊 ，就是 跑步 回去 也 要 一个多 钟头 呢 。 如果 油绳 卖 不 完 ，陈奂生 就 打算 把 剩 的 油绳 带回去 ，他 想 早点儿 回家 睡觉 。

陈奂生 确实 很 有 经验 ，今天 他 的 油绳 卖得 不错 。 十点半 以后 ，陈奂生 的 油绳 就 已经 全部 卖完 了 。 下车 的 旅客 都 走 他 这儿 ，大家 七 手 八 脚 ，都 来 买 油绳 ，把 陈奂生 的 头 都 搞混 了 ，忙 不 过 来 ，等 卖完 一 算钱 ，他 少收 了 三角钱 。 因为 头昏 ，他 以为 算错 了 ，又 认真 算 了 一遍 ，还是 少 三角钱 ，看来 有 一个 人 拿 了 他 的 油绳 没 给 钱 。 他 叹 了 一 口 气 ，真 倒霉 。 卖 油绳 的 时候 ，他 总是 特别 小心 ，可是 这次 他 还是 少收 了 钱 ，真是 没 办法 ，他 的 两只 眼睛 看不过 来 。 这次 他 是 倒霉 了 ，不管 怎么 说 ，还是 赚 了 一点儿 。

他 又 叹 了 口 气 ，准备 回去 了 (叹口气 )。 谁 知 一 站 起来 ，双 腿 发 软 ，没有 力气 ，感到 头 昏 。 他 吃 了 一惊 ，心情 突然 紧张 起来 。 他 想 ，是不是 生病 了 ？ 刚才 卖 油绳 ，精神 紧张 ，忙不过来 ，没有 觉得 不 舒服 ，现在 静下来 ，才 感到 身体 不 舒服 了 。 他 感到 嗓子 不 舒服 ，说不出话 了 ，脸 也 发热 ，摸摸头 ，果然 发高烧 了 。 一阵阵 冷风 吹 着 头 ，真是 难受 。 他 没有 办法 。 他 感到 很 渴 ，只 想 喝 一杯 热茶 。 可是 太 晚 了 ，已经 买不到 茶水 了 ，他 突然 想起 车站 里 有 个 地方 有 开水 ，他 就 艰难 地 慢慢 走 过去 。 到 了 那里 ，他 找到 了 开水 ，可是 没有 杯子 。 现在 的 旅客 一般 都 是 自己 带 喝水 杯子 。 旅客 这样 做 很 讲 卫生 ，对 身体 健康 有 好处 。 可是 也 有 不 方便 的 时候 ，像 陈奂生 这种 情况 ，没有 杯子 就 不 方便 了 。 陈奂生 没办法 ，就 只好 用 双手 接 水 喝 。 开水 有点儿 烫 ，但 陈奂生 的 手 很 热 。 他 不 觉得 烫 手 。 喝了 几口 开水 ，他 觉得 好 了 一点儿 。 但是 想到 要 走 回家 ，他 感到 很难 。 一般 情况 下 ，回家 的 那 三十 里 路 对 他 来说 是 一件 很 容易 的 事 。 可是 现在 回家 的 三十 里 路 好像 是 十万 八千 里 ，真是 太 远 了 。 他 身体 不 舒服 ，只好 找个 地方 坐下 。 他 想 ，他 今天 的 经历 是 因为 他 没有 先 买 帽子 ，冷风 吹 了 头 ，才 生病 的 。 如果 他 带上 钱 ，买 了 帽子 再 卖 油绳 ，就 不会 生病 了 。 真是 后悔 啊 ！

现在 后悔 也 没 用 了 ，他 回 不了 家 了 ，坐在 这儿 ，真是 难受 。 今天 算是 倒霉 了 ，不仅 少收 三 角 钱 ，而且 还 病 了 。 万一 他 的 病 严重 起来 ，没有 人 照顾 ，又 不能 看 医生 ，那 不 就 死 了 吗 ？ 可是 陈奂生 又 一想 ，他 是 个 男子汉 ，是 个 好人 ，从来 没 做过 坏事 ，怎么 会 死 呢 ？ 他 觉得 他 应该 多 活 几年 ，多 种 几年 地 ，他 不 应该 想到 死 ，为什么 现在 就 想到 死 呢 ？ 想到 这里 ，陈奂生 高兴 起来 ，他 的 嘴 很 干 ，笑 不 出 声 音 。 但是 脸上 出现 了 笑容 。 他 轻轻地 叹 了 一 口气 ，把 放在 椅子 上 的 右手 轻轻 提 了 起来 ，在 右腿 上 轻轻 的 拍 着 ，好像 听到 了 美丽 的 音乐 ，然后 躺 在 椅子 上 睡着 了 。

三

等 他 醒来 ，天 已经 大亮 了 ，陈奂生 感到 身体 没 力气 ，头昏 ，嗓子 不 舒服 ，咳嗽 了 几声 ；他 不 想 睁 眼睛 ，翻 了 身 又 想 接着 睡觉 。 可是 一 翻身 ，他 感到 身体 下面 很 软 。 他 用 手 一摸 ，身下 的 东西 ，是 软的 ；他 起身 ，低头 一看 ，自己 是 睡 在 一张 大 床上 。 陈奂生 吃 的 一惊 ，赶忙 躺平 了 ，又 闭上 了 眼睛 。 他 要 弄清楚 他 怎么 到 这里 来 了 。 他 好像 想起来 了 ，但是 又 记 不 清楚 ，他 又 仔细 想了想 ，好不容易 才 想起了 吴 书记 和 他 的 汽车 ，他 好像 突然 明白 了 ，是 吴 书记 帮了 他 。 他 开始 慢慢地 想着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