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3. 语言 家 的 态度 : 语言 与 认同
语言 与 课堂 上 所教 的 其它 科目 不同 ， 它 须要 掌握 带有 另 一 社会 特点 的 技能 与 行为 模式 。
---- R.C.Gardner: 社会心理学 与 语言 学习 ， 态度 和 意愿 的 角色 。
======
当 你 第一次 交逢 一个 外国 语言 的 时候 ， 你 是 在 接触 一个 「 另外 」， 另外 的 一个 语言 和 另外 一 个 文化 。 但 实际上 ， 那个 「 另外 」 并 没有 你 想象 中 那么 不 一样 。 迟早 ， 新 的 语言 和 文化 就 会 对 你 显得 很 自然 ， 会 成为 你 的 一部 份 。 当 你 接受 自己 能够 改变 的 事实 ， 你 就 能 成为 语言 家 ， 并 能 掌握住 带有 另 一个 文化 特点 的 技能 与 行为 模式 。 我 自己 就 实践 过好 几次 ， 也 见到 许多 先 前 并 没有 语言 学习 经验 的 人 得到 相同 的 结果 。
巴斯克 哲学家 Jon Juaristi 写 了 一本 极 出色 的 书 :「 最初 的 森林 」， 是 有关 欧洲 人民 系谱 的 神 话 。 他 在 书 中 写道 : 没有 一个 民族 没有 它 自己 的 传说 ， 或 有关 起源 的 传说 。 这些 神话 是 根据 一种 排外 的 逻辑 ， 一 种 基于 「 我们 好 而 他们 不好 」 的 逻辑 。 像 一些 重复 被 提及 的 论题 : 本土 性 、 神 的 选民 、 纯正 血统 或 语言 等等 ， 都 是 这些 传说 的 不同 变体 。
语言 家 了解 ， 这些 人 与 人 之间 的 差异 ， 或是 对 传统 价值 的 自我 提升 ， 都 不是 基于 生物学 ， 而 是 基于 教育 。 语言 家 能够 看出 差异 ， 也 能够 看出 类同 。 他们 能够 一面 发展 自己 的 个人 特质 ， 一方面 也 能够 把 新文化 的 成分 接受 成为 更 广阔 的 人类 特质 。
前 法国 移民部 部长 查理 ̇ 巴斯卡 曾 说 过 ， 当新 移民 来到 法国 之后 ， 他 的 祖先 就 变成 高卢人 ， 这是 罗马帝国 时期 居住 于 法兰西 地带 的 古赛 尔特 人 。
这 段 叙述 并 不 否定 巴斯卡 本人 的 真正 祖先 并非 高卢人 ， 正 如同 新 移民 一样 。 但是 ， 在 法国 的 历史 或 传说 当中 ， 高卢人 的 地位 十分 重要 。 巴斯卡 本人 是 法国人 ， 因此 ， 至少 在 象征 上 ， 他 的 祖先 是 高卢人 ， 这使 他 在 族群 当中 有 认同感 。
同样 的 ， 身为 人类 的 一份 子 ， 我 把 所有 古代 的 民族 都 看成 是 我 的 祖先 ， 而且 ， 假如 我 努力 学 习 的话 ， 我 可以 选择 去 分享 任何 一个 我能 见识 到 的 传统 和 文化 。 学习 法语 的 结果 ， 使 我够 参 与 法国 的 文化 ， 并 接受 它们 成为 我 的 一部分 。 当 我 学习 中文 的 时候 ， 为 的 就是 把 这个 先前 一 无 所知 的 文化 变成 我 的 一部分 ， 并且 去 探索 我 的 人类 祖产 。 在 学习 新 语言 的 时候 ， 我 的 目的 并 不是 去 比较 不同 的 文化 ， 而是 想 去 追求 一些 新 的 、 对 人 有 价值 的 、 能够 永续 不断 的 东西 。 身为 语言 家 ， 你 应该 走出 母语 和 传统 文化 的 范畴 ， 去 拓宽 你 的 人类 认同 。
当 我 讲 法语 的 时候 ， 我试 着 把 自己 变成 法国人 ; 当 我 讲 中国 话 的 时候 ， 我试 着 把 自己 当成 中 国人 ; 当 我 讲 日本 话 的 时候 ， 我 的 行为 也 尽量 变成 日本 人 。 大致 上 ， 我 把 这个 当成 是 舞台 的 变更 ， 而 不是 个性 的 转变 。 不过 ， 许多 人 是 察觉到 我 的 表情 和 手势 ， 会 随着 语言 的 不同 而 改 变 。
在 使用 新 语言 的 时候 ， 不妨 稍带 一点 演戏 的 成分 ， 直到 讲得 十分 流畅 为止 。 你 可以 从中 找些 乐趣 ， 假装 不是 自己 的 自己 ， 然后 ， 你 就 真的 会 暂时 变成 另 一个 人 ( 在 某个 程度 上 )。 你 也 应该 暂时 把 充满 古老 传统 文化 的 心灵 腾空 ， 好 让 自己 有 空间 吸收 新 的 语言 和 文化 。 你 不用 放 弃 原有 的 特性 或 认同 ( 那 绝不 是 你 学习 语言 的 目的 )， 但是 ， 你 却 一定 要 去 理解 另 一个 文化 的 价值 和 思考 方式 。
我 是 一只 蝴蝶 ， 自由自在 地 飞翔 但 我 醒过来 却 变成 了 庄周 。 现在 ， 我 不 知道 自己 究竟 是 谁 ---- 是 蝴蝶 做梦 成 了 庄周 ， 还是 庄周 做梦 成 了 蝴蝶 。 ---- 庄子
运动 心理学家 鼓励 具有 竞争能力 的 运动员 去 想象 成功 的 景象 。 保罗 ̇ 卡利亚 是 举世闻名 的 冰 球 球员 ， 我 的 小儿子 马克 在 耶鲁大学 打 冰球 时 ， 正好 遇上 卡利亚 的 缅因 大学队 。 据说 ， 卡利 亚在 每场 球赛 之前 ， 都 静坐 了 一个 小时 ， 想象 自己 与 对手 对 打 的 情景 。 卡利亚 的 体格 并 不魁 梧 ， 但 在 打 强度 和 速度 都 有 很 高 要求 的 冰球 时 ， 却 达到 世界 的 最高 水平 ， 我 相信 这个 「 静坐 想象 」 的 技巧 一定 帮 了 他 不少 。 不错 ， 就是 要 如同 保罗 ̇ 卡利亚 一样 ， 想象 ! 想象 你 自己 把 新 语言 讲得 像 个 道 地 的 母语 人 一样 。
想象 自己 发音 像 个 母语 人 ， 并且 能够 以 那个 语言 去 思考 。 我们 都 具有 对 另 一个 语言 逻辑 的 推 理 能力 ， 只待 你 好好 去 发展 出来 。 在 这个 观念 下 ， 语言 学习 是 一个 自我 发现 的 过程 。 你 须要 接受 新 语言 的 精神 ， 虽然 它 初 看起来 可能 显得 十分 奇特 。 就让 这个 新 语言 挖掘出 你 潜伏 的 语 言 能力 。 不用 担心 这会 失去 你 原有 语言 的 逻辑 或 价值 ， 相反 的 ， 你 只会 因为 学到 了 更 多 的 语 言 和 观点 而 得到 不断 的 提高 。
无论 我们 的 背景 如何 ， 只要 具有 足够 的 好奇心 ， 就 会 有 能力 深入 到 另 一个 文化 里 。 有 许多 例 子 能够 证明 人 是 可以 在 第二 文化 里 成为 杰出 的 艺术家 。 约瑟夫 ̇ 康拉德 (1857- 1924; 着 有 「 黑暗 的 心 」 等 作品 ) 波兰人 ， 是 现代 英国文学 的 主要 代表 人物 ; 撒拇耳 ̇ 贝 凯特 (1906 – 1989; 著名诗人 、 小说家 与 剧作家 )， 爱尔兰人 ， 写 了 一本 极 著名 的 现代 法国 文学 剧作 「 等 待果 陀 」。 许多 杰出 的 非 欧洲 人士 成为 欧洲 古典音乐 的 表演 巨匠 ， 还有 无数 非 亚洲 人士 在 亚 洲 艺术 和 传统 运动 上 ， 都 有 极 高 的 成就 。
=== 人类 的 基本 相似性 ===
由于 DNA 的 发现 ， 我们 现在 终能 了解 道家 直观 的 哲学 : 万物 皆 归于 一 。 人类 非常 具有 一致 性 ， 而且 有个 共同 的 起源 。 里察 ̇ 道京斯 在 「 伊甸园 外 的 河流 」 一书中 描述 得 十分 精采 : 我 们 的 基因 ， 是 由 那些 可以 活 到 具有 繁衍 能力 的 祖先 们 一路 传递 到 我们 身上 。 我们 的 许多 特 质 ， 像是 血型 、 对 某些 疾病 的 感受性 ， 其 相识 性 已 超越 表面 肤色 或 体型 的 不同 。 虽然 我们 如今 看起来 都 彼此 互不 相同 ， 但 每个 现今 活着 的 人 ， 都 可 远溯 到 大约 五 万年前 一个 共同 的 男性 祖先 。 我们 可以 再 引用 史宾塞 ̇ 威尔斯 的 叙述 : 用来 区分 出 现代 人类 地理 族群 的 生理 特征 ， 仅 出现 在 近 三万年 的 化石 纪录 ， 更 早 的 化石 则 显示 出 无论是 非洲人 、 亚洲 人 和 欧洲人 ， 都 长 得 十分相似 。
我们 的 基因 是 如此 具有 共同性 ， 因此 它们 可以 与 任何 国家 或 种族 的 基因 相结合 ， 而 产生 第二 代 。 个人 之间 的 基因 差异 ， 要 大于 族群 之间 的 基因 差异 。 我们 每 一个 人 都 可以 讲 任何 语言 。
我 听说 有人 特别 花钱 在 舌头 上 动手术 ， 为的是 能够 把 外语 讲得 更好 。 无论 这个 故事 是 真是 假 ， 都 显示 人们 对 语言 和 血统 承传 的 相关性 仍 相当 坚持 。 但是 ， 假如 你 出生 时 被 另 一个 种族 的 人 领养 ， 你 会 须要 特别 在 舌头 上 动手术 才能 讲 他们 的话 吗 ?
=== 人类 文化 的 普及性 ===
与 基因 相同 的 ， 人类 的 文化 经过 代代相传 ， 无论 在 形式 及 内容 都 不断 演变 。 也 正如 基因 的 组 成 ， 人类 文化 虽然 有 许多 种类 ， 却 都 具有 一种 通性 ， 因为 世界各地 的 文化 都 来自 一个 根源 : 人 的 创造力 。 两千五百 年前 左右 ， 居住 在 中国 、 印度 和 希腊 的 哲学家 ， 跟 我们 现在 一样 ， 都 在 处理 人类 所 面临 的 问题 ， 而 他们 的 思想 至今 仍为 许多 不同 文化 的 人 所 接受 。
实际上 ， 你 如果 仔细 研究 赫拉克 里 塔斯 、 庄子 或 佛陀 的 思想 ， 都 显示 了 惊人 的 相似性 。 他们 的 哲学 也 不 只是 希腊 、 中国 或 印度人 才能 理解 ， 这些 人 的 影响 都 超越 了 时空 。 人类 寻求 生存 之谜 的 解释 也 是 很 普遍 的 。 正是 这种 人类 思想 和 情感 的 普及性 ， 使得 外语 的 学习 变得 很 自 然 ， 而且 是 很 有 价值 的 探索 。
所有 文化 都 是 有 关联 的 。 中东 的 古老 文明 曾 有 过 一次 影响 历史 极深 的 文字 革命 。 闪美人 的 字 母是 所有 字母 之母 ， 对 希腊 及 印度 的 哲学 文章 和 宗教 经典 也 有 间接 的 影响 。 思想 一旦 被 书写 下来 ， 便 有 机会 留传 出去 ， 让 其它 的 人 阅读 、 思索 或 评论 。 中国 的 书写 系统 也 对 东亚 的 文化 有 相同 的 影响 ， 现代 的 文明 便是 建立 在 这些 基础 上 。
近代 ， 欧洲 科学 和 工业革命 的 发展 ， 都 受到 中国 科技 、 印度 数学 及 阿拉伯 文化 的 影响 ; 中东 及 印度 的 宗教 支配 了 全世界 ; 而 许多 世界各地 的 大众 音乐 ， 则 受到 非洲 节奏 的 影响 。
我们 的 现代 世界 ， 是 文化 创造力 与 相互影响 持续 不断 进行 的 结果 ， 而 这 一切 都 从 第一个 人类 开始 。 移民 、 贸易 、 征服 、 文化交流 、 文化 的 综合 与 同化 ， 都 成 了 全世界 各地 的 历史 常态 。 全球化 并 不是 现代 才 有 的 现象 ， 它 只是 随着 现代 通讯 技术 的 进步 而 加快速度 和 范围 ， 我们 的 世界 开始 缩小 了 。
=== 一个 日益 缩小 的 世界 ===
加拿大 是 文化 混合 国家 一个 有趣 的 例子 ， 一个 新 的 民族 正 开始 出现 。 也许 ， 加拿大 在 演化 的 过程 中 ， 正 处于 相当于 一千 或 数千年 前 的 欧洲 和 亚洲 。 在 过去 五十年 期间 ， 加拿大 吸收 了 许 多 不同 的 人 前来 ， 如今 ， 他们 都 藉由 英语 或 法语 而 结合 起来 。 融合 的 过程 需要 时间 ， 但是 现 在 ， 把 加拿大 英语 当成 母语 的 人 包括 了 来自 世界各地 的 人种 : 非洲 、 东亚 、 南亚 、 地中海 地 区 、 北欧 、 加拿大 原住民 区 、 或是 任何 其它 单一 或 混合 的 区域 。
我 自己 的 情形 就是 「 不 永久性 国籍 」 的 例子 。 我 的 父母 生于 奥 匈 帝国 一个 讲 德语 的 犹太 区 ， 那 一带 后来 成 了 捷克 斯拉夫 ， 也 就是 以后 的 捷克共和国 。 我 的 父母 于 一九三九年 迁至 瑞典 ， 我于 一九四五年 在 那里 出生 ， 而 于 一九五一年 举家 迁至 蒙特利尔 。
我 是 加拿大人 ， 更 具体地说 ， 是 讲 英语 的 加拿大人 。 然而 ， 若 根据 我 不能 控制 的 历史 因素 ， 我 也 很 可能 变成 澳地利 人 、 捷克 人 、 瑞典人 、 以色列 人 、 或 一个 讲 法语 的 魁北克 人 。 尽管 全 球化 加速 进行 ， 国家 或 区域性 的 身分 仍然 不会 消失 ， 甚至 ， 会 更 强化 。 无论如何 ， 我们 如今 有 更 多 自由 去 选择 自己 的 身分 。
我们 都 是 独立 的 个体 ， 可以 分享 不同 的 籍贯 、 了解 不同 的 文化 。 我们 虽 有 当地 文化 的 印记 ， 但 那 是 出于 历史 的 偶然 ， 并 不能 限制住 我们 。 身为 一个 独立 的 个体 ， 我们 都 有 机会 ， 而且 我 会 说 ， 都 有 责任 去 探索 其它 的 文化 。 而 实践 的 最好 方法 ， 就是 透过 语言 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