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文道 ：农民工 思考 海德格尔 ，再 正常 不过 （八分 语音 节目） (1) Liang Wendao: It is normal for migrant workers to think about Heidegger (8-point audio program) (1)

你 知道 上个星期 的 星期四

11 月 18 日 是 个 什么 日子 吗

这 一天 了 哈哈

说来 厉害

是 世界 哲学 日

其实 我 觉得 大部分 念 哲学 的 人

都 不会 关心

世界 哲学 日 吧

这种 日子 啊

哎 怎么 讲 呢

你 几乎

每 一天 都 能够 找到 个 特别 的 油头 去

说明 今天 这个 日子 十分 特别

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不 晓得 安排 了

每年 365 天

有 多少 天

是 能够 称之为 世界 什么 日 的

那 世界 哲学 日 就是 其中 一日

这 一日

本来 跟 我们 大部分 人 都 没什么 关系

也 没什么 人 留意

可是

刚刚 过去 的 11 月 18 日 有点 不 一样

还 真 有 一个 跟 哲学 相关 的 小 新闻

引起 了 很多 的 人 的 关注

嗯 甚至 我们 上 一期 节目 结束 之后

都 有 朋友 留言

想 我们 谈谈 这件 事是 什么 事 呢

是 这样 的

就 在 这 一天

好像 就是 正好 是 这 一天 吧

就 腾讯 底下 的 古语 实验室 这个 公众 号

出 了 一篇

很受 关注

传播 盛广 的 文章

这 篇文章 叫做 一个 农民工

思考 海德格尔 是 再 正常 不过 的 事

这个 题目 本身 就 很 吸引 人 的 注意 啊

一个 是

20 世纪 最 伟大

最有 影响力 的 哲学家 海德 哥

然后 加上 一个 无名 的 农民工

那么 这 两件 事情 放在 同一个 标题 里面

有 什么 关系 呢

这个 中间 的 联系

就是 这个 农民工 去 思考 海德格尔

那 于是 这个 题目 本身 就 很 抢 眼球 了

因为

呃 农民工 怎么 也 会 思考 海德格尔 呢

他 背后

隐含 的 就是 我们 对于 我们 社会 的 阶

层 的 看法

我们 觉得 农民工 是 处在 什么 阶层

大家 都 有 个 印象

凯 德格尔 是 属于 某阶 阶层 的 一种

文化 知识 或者 文化 素养 的 一部分

那 也 是 一个 普遍 的 印象

而 这 两件 事情 看来 好像 是 不 搭 干 的

然而 这 篇文章 的 标题 告诉 我们

他 其实 是 很 正常 的

怎么 个 正常 法 呢

这 就要 说 到 这篇 故事 的 主角

一个 叫做 陈 真的 31 岁 的 男子

这位 陈真 呢

他 目前 的 身份 仍然 是 一个

如果 没看 错 的话 仍然 是

处于 一个 民工 常见 的 零散 就业 状态

那么 这么 多年 来 分别 在 五个 地方 打工

最后 呢 就 来到 了 厦门

那么 回到 了 厦门 在 厦门 这个 地方 呢

好像 正在 等待 就业

那么 在 他 这么 多年 的 打工 生涯 里面

他 跟 一般 我们 所 知道

或者 印象 中 的 民工 有点 不同

那 就是 他 很 喜欢 读 哲学 书

而 每到 一个 地方 打工

都 会 充分利用 当地 的 图书馆

在 那个 图书馆 里面 呢

去 钻研 他 心爱 的 哲学 书籍

他 喜欢 哲学

喜欢 到 了 什么 地步 呢

就是 在 今年 的 8 月份

他 把 美国 一本

还 算 不错 的 海德格尔 的 哲学 岛论

那本书 的 作者 是 理查德

波尔特 然后 写 了 一本 海德格尔 岛论

他 把 他 从 英文翻译 到 中文

那 有没有 出版 呢

并 没有 出版

而是 放在 了 豆瓣 上面 也 转到 知乎 上面

那 你 如果 上 豆瓣 上 知乎

你 都 很 容易 查 得到

那 这个 译文 呢 我 翻过 一下

我 觉得 其实 还 算 可以 啊 并 不差

但 也 不能 说 有 多 好

不能 说 多 好 坦白讲

但是 真的 算是 很 不错 是

目前 你 知道 我们 每年 翻译 的 哲学 书籍

其实 不少

有些 是 相当 烂 的

那 这本 呢 其实 已经 好过 大部分

相当 烂 的 翻译 了

老师 讲 比 很多 我读 过 的

一些 的 做事 生 博士生

或者 是 博士后 的 人 翻译 的 并 不 咋 好 啊

这 真的 是 很 不错

但是 这件 事情 就 很 奇怪 对 不 对

因为 这 篇文章 也 说 到 了

你 在 中国 2020 年 的 统计数字

可以 看到

我们 的 农民工 有 2.85 亿人

这 人数 相当 多 的

但是 我们 好像 很

难 把 这个 群体 跟海 哥哥 跟 哲学 思考

更 不要 说 是 哲学 书 的 翻

译 联系 在 一起 了

于是 就 很 迎人 兴趣

这位 成 真 到底 是 怎么回事 呢

然后 我们 一路 追下来

就 发现 他 的 故事 是 这样 的

他 在 2,008 年 的 时候 呢

在 一个 二本 大学 念书

本来 念 的 是 数学 专业

但是 他 太 喜欢 哲学

于是 废寝忘餐 的 在读 哲学 书

浑然 忘记 了 自己 的 本科 学习

最后 呢 无奈 之后 中途辍学

家 里面 人 当然 十分 不 理解

这 到底 是 怎么回事

别的 人 也 都 很 难 理解

他 为什么 会 有 这样 的 一个 命运

他 从小到大 都 是 在 他 的 农村 里面 读书

最好 的 一个 人

怎么 会 这 样子 放弃 了 自己 的 前程 呢

但是 呢 他 好像 也 很 难 跟 别人 解

释 清楚 他 的 想法

他 自言 呢

他 从小 呢 家 里面 就 有 家暴

而且 相当严重

那么 使得 他 到 现在 跟 他 的 父亲

基本上 可以 说 是

断绝往来 了

他 也 一直 不是 那么 爱 说话

他 不是 很 孤独 很 孤僻 的 人

但 他 形容 自己 是 一个 比较 内向 的 人

而 他 喜欢 哲学 并 不是 为 要 逃避 什么

现实生活

纯粹 就是 因为 他 对 哲学 问题

太 感兴趣 了

于是 从 大学 开始 就 不断 这么 读 哲学 书

到 他 在 流落 各地 打工 期间 也 不断 在读

到 了 2011 年 在 北京 打工

那么 当时 之所以 要 选择 去 北京 打工 只

是 为 北京 有 国图

中国 最大 最好 的 公共 图书馆

所以 他 就 为了 这个 条件

而 来到 北京 打工

那么 但是 他 很 难住 在 国土 附近

他 是 住 在 通州 的 一个 地下室

那 这 是 我们

以前 都 曾经 在 很多 地方 见过

描述 过 甚至 你 亲身经历 过 的 一种

很多 人去 租住 的 那种 城市 啊

城市边缘 的 地下室 弄 地下室 没有 窗

他 的 房间 只有 一张 床 跟 一个 桌子

那 所以 他 要 读书 要 工作 的 时候

就 利用 这个 床来 当 椅子

他 就是 在 这样 的 环境 底下

把 海德格尔 的 存在 与 时间 读完 了

然后 就 不断 的 着迷 于 海德格尔 的 思想

终于 在 今年 把 刚才 我 说 的 那本

理查德

波尔特 的 海德格尔 岛论 给 翻译 出来

他 在 打工 又 怎么 能 去 做 翻译 呢

是 这样 的

我们 看到 这 篇文章 里面 讲 他

他 是 在 厦门 打工 的 时候 去 做 翻译 的

他 打 的 那份工 啊 是 一个 台资 的

一个 做 手机 摄像头 的 工厂

那 他 负责 的 应该 是 个 维修 赞助

那么 在 那个 工作 环境 底下

必须 维持 一个 非常 洁净 无尘 的 状态

所以 他 全身 套 上 的 是 蓝色 的 无尘衣

只 能够 露出 双眼

而 工厂 里面 也 没有 窗

他 就 整天 站 足 一整天 的 那么 来 工作

这种 工作 可以 说 是 非常 劳累

但是 薪水 也 不 高

假如 你 希望 能够 得到 更 高 的 薪资

那 你 就 得 主动 加班

加班 到 每天 工作 12 小时

你 一个月 下来

也 才 就 只有 6,000 元 人民币

嗯 在 这个 情况 下

他 当然 就 不 能够 选择 加班

因为 他 要 用 剩余 的 时间 来 读书

那么 如果 工作 太累

平常 没有 办法 集中精力

那 就 等到 周末 好好 利用 时间 了

然后 在 这个 状况 下

他 呃 虽然 以前 已经 受过 基础教育

大学 念 二本 念 了 两年

但是 他 仍然 觉得 还 需要 自学 英文

来读 原文书

不 至少 是 读 英文书

然后 把 他 跟 中文翻译 本 对 着 来 读

或者说 利用 翻译 来 学习 这个 语言

这 也 是 很多 做 学术

研究 的 研究生 常用 的 方法

就是 透过 翻译 来 掌握 一种 外语

那么 他 呢 就 自己 用 了 两年 多 时间

背 了 一堆 的 gle 托付 所用 的 单词

到 了 最后

总算 能够 驾驭 这种 哲学 书面 的 英文

可是 他 也 试过 自己 想 写 一些 论文 了

结果 到 了 17 年 的 时候 就 发现

自己 实在 搞 不了 哲学

因为 他 没 办法 写 论文

一下 笔写 了 几百 字 就 无以 而继

那么 于是 就 回过头来 就 想 算了

我 做不了 专业 的 哲学

但 我 可以 好好 继续 读 哲学 书

就 这么 念 下来

我 刚刚 说 的 那本书

就是 他 今年 在 厦门

刚才 那种 打工 环境 底下

把 他 给 溢出 来 的

他 大概 是 认为 啊

这 本书 之所以 得不到 出版社 的 回复

是因为 学术 书籍 销量 不好

可是 实际上 我 这里 要 补充 一下

今天 其实 市面上 有 不少 人

是 自己 努力 想 翻 一些 书 出来

有 的 可能 是 做 研究生 时期 的 功课

大部分 其实 都 很 难 出版

出版社 并 不 单纯 只是 因为 销量 的 问题

而且 还会 有 很多 考虑

比如说 你 的 身份 你 的 背景 等等

那 这些 东西 会 不会 对 他 的 构成 了 限

制 呢 我们 并 不 了解

然后 他 也 在 往上面

豆瓣 上面 跟 一些 学友 们 针对 海

对个 哲学

或者 别的 思考

甚至 是 他 个人感觉 到 的 人生 困境 呢

有过 许多 的 讨论

遵循 大家 的 意见

其实 很多 人 也 给 了 他

很 热情 的 回复

但是 他 好像

啊 还是 很 坚持 自己 的 一些 看法

那 他 所谓 的 困境 是 什么 呢

那 就是 今天 他 这 样子 忙于 打工 糊口

觉得 看看 能 养活 自己 实在 非常 疲倦

也 没有 办法

全心全意 把

所有 时间 用 在 自己 喜欢 的 哲学

和 读书 上面

那么 现在 来到 31 岁

他 竟然 开始 真的 有点 后悔

他 当初 离开 学校 的 选择

而 那个 时候

他 的 母亲 已经 预言 他 以后 这 样子

是 搞不定 的

他 现在 真的 开始 有点 后悔

想 重新 再 去 读 大学

可是 大家 给 了 他 很多 意见

他 好像 觉得 也 都 行不通

我 真心 希望 陈真 先生

能够 从 他 的 困境 里面 解脱 出来

因为 我 非常 佩服 他 对 哲学 思考

对于 读书 的 热诚

呃 我 觉得 能够 让 我们

很多 条件 比 他 好 太 多

比 他 幸运 太多 的 人 自己 惭愧

你 别说 就 拿 我 来讲 我

我 常常 说 我 这 人 没 别的

其实 我 就是 运气 好

我 今天 之所以

能够 花 几乎 我 全部 的 时间 在 读书

或者 在 吸收 讯息 在 想 东西

其实 只是 因为 我 条件 好 我 运气 好

有 多少 人 能够 有 这样 的 运气

就是 你 喜欢 读书

而 读书 竟然 成为 了 你 的 职业 之一

这是 太难 的 一件 事情

那么 又 有 多少 人

可能 得 像 陈真 先生 这 样子 呢

那 更 不要 说 其实 还有 很多 人 啊

我 觉得 是 在 学校 念书

但是 他们 对于 自己 的 专业 的 科目 的

那种 热情 跟 投入

或者 陈先生 自己 用 的 英文 词

那种 commitment

可能 都 远远 比不上 他 自己

比不上 陈真 先生

这 篇文章 出来 之后

就 引起 很多 人 的 关注

那么 也 有人 呢

去 谈到 陈真 先生 的 个

人 的 一些 问题

你 比如说

很多 人 就 觉得 他会 不会 太 自恋 了

很多 人 觉得 他 对 自己 的 太太 是不是

有 很大 的 问题 了

哦 对 他 是 有 太太 的

他 在 2020 年 透过 相亲 结婚

还生 了 一个 儿子

但是 按照 他 自己 的 描述 呢 他 是 觉得

嗯 他 对 他 的 家人 的 感觉

啊 好像 不是 那么 强烈

他 说

生 了 儿子 也 好像 不 记得 是 哪一天

没太大 感觉

他 跟 他 的 太太 也 好像 没有 太大 的 感觉

夫妻 之间 呢 后来 也 没什么 话 说

因为 大家 的 兴趣 关注点 他 也 不 一样

他 的 太太 喜欢 刷 手机

而 他 自己 呢

就 连 围脖 都 不会 去 看 的

因为 觉得 上面 的 东西 很 庸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