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文道 ：干净 的 中文 、博尔赫斯 影响 陈春成 ，解读 获奖 小说 《夜晚 的 潜水艇 》八分 语音 节目 (2) Leung Man Tao: Clean Chinese, Borges Influences Chan Chun Shing, Interpretation of Award-Winning Novel "Submarine of the Night" Eight-Minute Audio Program (2)

很 博尔赫斯 的 那些 概念 的 推眼 之外

同时 还有 一个 他 独家 的 一种 特色

起码 在 这段 文字 里面 看到 那 是 什么 呢

那 是 一种 属于 他 的 一种 非常

我能 说 是 同志 或是 天真 吗 的 一种 趣味

因为 他 是 个 这个 小说 的 叙述者

他 还是 个 初中 学生

大概 那个 时候 是 流行 皮卡丘 的 时候

所以 他 旁边 副 驾 是 皮卡丘

然后 另外 一位 船员 呢 随手 是 妙 蛙 种子

这样 的 一种

一方面 很 博尔赫斯

另一方面 很 有 这种 童趣 的

这种 介入

就 产生 了 整个 小说 的 迅速 的 调性 了

光看 这篇 小说 你 如果 只 看 这篇 小说

你 就 会 开始 入迷

想 一篇 一篇 的 翻看 下去

看看 陈春成 还 能 想象 出 什么

于是 我们 后面 找到 了 很多 很 神奇 的

概念 比如说 一个 人 在 念 一把

马来西亚 和 印尼 常用 的 那种 短剑

那种 像 蛇 身 一样 弯曲 的 那种 剑

而 那 把 剑

居然 是 一个 用 无尽 的 夜色 所 念成 的 剑

又 有人 在 酿酒

酿出 各种 神奇 的 酒

而 这些 酒 最 神奇 的 功效 之一

包括 让 人 忘记 自己 的 名字

让 一个 伟大 的 诗人

理性 诗人

爱 喝酒 的 诗人

喝完 之后 忘 了 自己 的 名字

然后 开始 成为 一个

算是 在 政府 眼中 的 邪教组织 的 领袖

那么 专门 鼓吹 大家 忘记 自己 的 名字

那么 又 由于 这个 组织 最后 被 政府

表面 之后 想要 抓捕 这个 创始 的 这位

理性 大师

人 就 抓 不到

为什么 呢

因为 他 已经 没有 名字 了

没有 名字 又 该 怎么 抓 呢

再 比如说

这 小说集 里面 还有 一个 关于 一个 人

怎么样 去 得到 了 一支 彩笔

就 中国 传说 中 的 那种

有 一支 笔 你 就 具有 惊奇 的 比例

能够 什么 东西 都 写 起来

能够 什么 东西 都 写 的 格外 的 传神

的 这样 的

一种 神奇 的 笔

有 这么 一位 乡镇

里面 的 县城 里面 的 一个 老 作家

就 得到 了 这么 一支 笔

那 他 得到 这 支笔 之后

他 就 真的 什么 都 能 写 了

比方说 这面 就 讲 他

我 先是 试着 写 了 一秒钟

也就是说 我 写下 了 这 一秒钟

那 世界 的 横截面

蜻蜓 与 水面 将触 未触

一 截 灰烬 刚 要 脱离 香烟

骰子 在 桌面 上方 悬浮

火焰 和 海浪 有 了 固定 的 形状

子弹 紧贴着 一个 人 的 胸膛

帝国 的 命运 在 延续

和 负面 的 岔口 停顿 不 前

而 一朵花 即将 绽放

我 试图 立足于 有限 的 时间 里 来

用 文字 笼络 住 无穷的 空间

用 去 半年 写 了 几万 字 文体 难以 命名

然后 我 又 写 了 一立方米

是 这样 的 一支 笔 能够 让 你 写出

刚才 所说 的 那些 东西

那么 甚至 还 在 未来 世界 出现 一个 景象

就是 红楼梦 已经 失传 了 啊

那么 后人 就 有 一批 人

开始 崇拜 红楼梦 的

所有 的 片段

那么 并且 建立 了 一个 很 神奇 的

又 类似 民间 宗教

信仰 组织 一样 的 一个 机构

而 跟 国家 政权 对立 而 这个 国家 政权 呢

也 是 一方面 要 利用 红楼梦

来 当成 他 的 治国 意识形态 的 合法性 基

础 是 这样 的 一个 故事

而 他们 都 认为

红楼梦 就是 整个 宇宙 的 谜题 的 钥匙

能够 解读 红楼梦

能够 得到 红楼梦 的 真实 完整 的 文本

也 就 能 掌握 整个 宇宙 的 全貌 了

刚才 说 的 这些 故事 的 概念 啊

你 如果 俗世

博尔赫斯

以及 另 一位 意大利 伟大 的 大 作家

我 以前 也 在 节目 介绍 过 多次

我 很 崇拜 的 卡尔维诺

你 就 会 发现 陈春

陈是 很 像 他们 的

就 获得 陈春春 在 学习 那样 的 一种 写法

那 是 一种 怎么样 的 写法 呢

我们 先讲 博尔赫斯 啊

博尔赫斯 的 小说 是 都 是 短篇小说

他 的 短篇小说

他 的 预言

甚至 他 散文 大概 都 是 很 类似 的

就是 总是 抓住 一个 概念

然后 用 一种 喜欢 哲学 的 人 都 喜欢

啊 博尔赫斯 或者 多半 都 喜欢

就是 因为 博尔赫斯 总是 抓 一个 概念

从 一个 概念 出发 开始

抓住 这个 概念 的 矛盾 的 所在

或者 抓 出 这个 概念

可以 产生 奇异 的 部分

然后 从 那边 开始 联想 出去

然后 联想 出去

他 的 每 一步 的 文字 的 推进

他 所有 的 迅速 的 推进

是 用 一种 近乎 于 理性 推理 的 方式

去 推演 他 的

也就是说

他 的 小说 的 驱动力

跟 别的 作家 不太 一样 的 地方 是

他 是 以 一种 推理 的 方式

来 推进 他 的 小说

但是 这种 推理 不是 一种 侦探 推理

小说 的 推理 怎么样 推理 呢

我举 一个 简单 的 例子

比方说

想象 有 一个 人 想要 画 一张 覆盖 整个

世界 的 地图

要 把 世界 上面 每 一个 在

甚至 连 一棵树 的 位置

都 要 能 标示 在 这个 地图 上

就 这幅 地图 完整 的 呈现出 了 地表 上

所有 的 东西

那 你 要 画 这样 的 地图

那 这样 的 地图 他 就 必须 很大

他大到 什么 程度 呢

他 必须 跟 地球

我们 地图 跟

地图 所 要 描绘 的 那个 真实 的 地理 情况

不是 是 有 比例 的 吗

也 就 比例尺 吗

那 这样 的 一个 覆盖

描述 世界 上 所有 事物 的 地图

他 跟 这个 世界 的 关系

就 只能 是 1 比 1 的 比例 了

好 那 假如 你 要 画

一个 地球 的 地图

全球 地图 世界地图 是 个 1 比 1 地图

问题 就 来 了

这是 博尔赫斯 的 推理 了 啊

他 怎么 画 呢

你 必须 要 有 个 桌子

或者 有个 地方 能够 摆 的

像 这 上 地图 对 不 对

但是 由于 这个 地图

跟 地球 是 1 比 1 的 比例 关系

所以 他 是 不 可能 找到 这样 的 一个 桌面

来来 把 它 覆盖 起来 的

哈哈哈 就 没有 世界 上 没有 这么 大 的

一个

干净 的 一个 平面 让 你 画 这样 的 地图

所以 他 就 必须 要 在 一个 更大 的 空间 上

大于 地球 的 空间 上面 来画

这个 1 比 1 的 关系

但是 当 他

一 要 找到 那么 大 的 一个 空间 跟 平台

时候 就 表示

他 要 覆盖 的 这个 世界 的 范围 又 扩大 了

那该 怎么办 呢

只好 是 无尽 的 这么 推演 下去

这 就是 一种 很 典型 的 博尔赫斯 的 文

学 的 啊

我 说 的 那种 用 概念

推理 的 方式 来 推动 他

但是 这种 推理 不是 一般 我们 所说 的

科学 式 的

哲学 式 的 逻辑 的 理性 思考

而是 一种 以 想象力 为 发动机 的

但是 以 推理 理性

跟 概念 为 轨道 的

这么 一种 火车 前进 的 旅途

呃 陈春 陈

在 很多 方面 都 表现 出 这 一个 特点

但是 另一方面

他 又 有 很

多 很 中国 的 古代 的 至 怪 小说 的

一些 的 色彩 在 里面

而 这些 至怪 小说 的 一些 色彩

在 他 笔下 则 呈现出 了 一种

具有 同趣 的 趣味

比方说 有 这么 一种 职业

这个 职业 是 要 剪裁 云朵

那 主要 就是 因为 当时 的 政权 认为

天上 的 云太乱 了

不够 规范

那云 呢 应该 都 要 规范 起来

于是 制造 了 一些 高塔

这 高塔 上面 是 在 三股 什么 边缘 上

当 云雾 从三谷 的 深处 腾起

慢慢 积聚 成云 的 时候

将要 从 山顶 上面 喷薄 而 下 的 时候

他 必然 会 经过 这些 高塔

而 高塔 里面 就 有 空间 就 有 机器

就 有人 去 负责 操作 这些 机器

却 让 经过 这个 高塔 那些 雾气 云雾

被 剪裁 出 很 合宜 的 很漂亮 的 干净 的

每一朵 都 一样 的 云朵 出来 了

那么 有 这样 的 一个 故事 啊

然后 这个 云朵 是 被 描述 的 很 可爱

呃 被 归训 的

那 这个 故事 本身 就 带 这种 很 荒诞 的 童

趣 同时 这个 小说 里面 还有 一些 狐狸

这个 狐狸 是 会 化成 人形 下山 的

那么 呃 跟 这个 财云 的 这个 师傅 呢

这个 匠人 呢

呃 也 相识

大家 都 是 老 邻居 了 吗 住 在 山上

有时候 这个 人 他 下山

就 会 碰到 这个 狐狸 呢

也 化妆 成人 也 下山

他 下山 干嘛 呢

下山 看 电影

哈哈哈

这 狐狸 还会 约 这个 简约 的 人

咱 一起 去 看 电影吧

这 电影 挺 好看 的

陈春 陈 仿佛 具有 这种 类似 的 天赋

能够 沿着 一个 神奇 的 概念 出发

从 这个 概念 去 推演 出 一些

各种各样 很 神奇 的 细节

去 架构 出 他 的 一篇 又 一篇 的 短篇

可是 现在 问题 来 了

就是 你 该 用 什么样 的 文字

去 做 这样 的 工作 呢

博尔赫斯 啊

广 受欢迎

也 广受 学习

但是 真正 能 模仿 他

或者 模仿 得到 的 人 其实 很少

那么 当然 话说回来 你 完全 模仿 他

要 达到 他 成就 那 也 没多大 的 意义

是不是 在 在 文学艺术 里面

但是 为什么 很难 模仿 呢

有 一个 很 重要 的 理由

就是 博尔赫斯 的 文字 啊

博尔赫斯 的

这种 文字 啊

他 他 要 处理 他 这样 的 一种 概念 式 的

用 想象力 驱动 的 概念 思考 啊

他 的 文字 呢

其实 因为 我 不 懂 西班牙文

我 没 办法 判断 波尔 赫是 原来 的 文字

但是 我们 透过 我 自己

透过 中文 或者 英文 来 阅读 的 时候

我 发现 被 翻译 出来

起码 我 看到 的 他 的 文字 是 一种

像 水晶 一般 明澈 的 文字

他 不会 用 很 华丽 的 谱写

他 不 具备 我们 平常

期待 一位 伟大 作家 所 拥有 的 那种

雄健 细腻 的 比例

因为 他 的 文字 都 被 这种 概念 推

理在 推动 着

所以 他 的 文字 是 带 着 一种 很明

晰 的 特点 的

有点像 逻辑 语言 有点像 学术 文章 一样

但是 又 很 晶莹剔透 格外 的 诱人

嗯 他 相当 多 的 白描

他 的 很多 的 写法

就 像 刚才 我们 讲 的 陈春 陈

刚才 写 的 那 一段

他 怎么 去 想 一个 富翁 啊

非常 着迷 博尔赫斯 的 一切

所有 的 时候

乃至于

连 他 的 中文翻译 者 在 翻译 时 所用 的 笔

他 都 要 收藏

这 就是 一种 很 博尔赫斯 的 一种 细节

他 的 文字 是 充满 了

他 的 作品 充满 这样 的 一些 细节

但 这些 细节 在 表述 的 过程 中

他 所用 的 语文 是 一种 干净 的 语文

没有 太多 的 形容

没有 太 多 迟早 上 的 刻意 的 啊

雕琢 那 这样 的 文字

整片 看来 就 像 一篇 又 一篇

呃 明亮 又 神奇 的 预言 一样

闪闪发光

那 就是 你 读完 博 尔斯 全

部 短片 作品 之后

你 会 有 的 一个 总结 印象

但 这个 东西 是 很 难学 的

而且 学了 之后 你 又 只不过 在 就是

模仿 波尔 赫斯 而已

对 不 对 那 那 该 怎么办 呢

那 陈春成 啊 很多 人 也 提到 他

因为 他 自己 也 这么 说

另 一位 影响 他 非常 大 的 作者

那 就是 我们 中国 的 当代 现代 大 作家

王 真奇 先生

王先生 的 作品

我 以前 在 1,001 页 也 曾经 介绍 过

王先生 的 作品 的 文字 啊

也 是 我们 无数 中国 读者 心目 中 的

中文 的 好 的 典范

好 中文 那种 中文 是 怎么 个 好法 呢

他 的 词汇 他 的 语言 也 是 很 干净 的

但是 那种 干净

并 不是 博尔赫斯 那种 带 着

一种 思考 光芒 的

一种 一种 明亮 干净

而是 什么 呢

而是 一种 对 世界 的 描述

对 世界 事态 的 描述 的 平淡 的 凸显

看光 真奇 的 小说 很 有意思

哪怕 那个 小说 的 故事 稍微 有点 奇情

在 他 笔下 流淌 出来

你 都 会 觉得 啊

事情 好像 就 该是 这样

再 神奇 的 事情

在 他 的 笔下 都 会 变得 平淡 起来

但是 这种 平淡 并 不是 让 一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