叮叮
「 上唔到 咪 等 下 一 班 囉 ， 『 叮叮 』 係 咁 慢 㗎 啦 —— 」
「 一早 講咗 搭 巴士 ， 你 又係 都 要 坐 電車 。 」
「 我哋 又 唔係 趕 時間 ， 咁 急 做咩 啫 。 」
其實 佢 噉 講 又 冇 錯 嘅 ， 電車 本身 就 好 慢 ， 如果 趕 時間 我哋 一早 坐 咗 巴士 啦 ……
叮── 叮──
我哋 由 鰂魚涌 出發 ， 一直 坐 到 去 西營盤 。 阿莎 又 好似 平時 噉 上去 上層 坐 車尾 個 位 。 電車 冇 窗 ， 啲 風 係噉 由 外面 吹 入嚟 ， 撞正 夏天 ， 啲 風 係 熱 嘅 ， 而且 我 成日 覺得 電車 入面 有 浸 罨 味 ， 但 又 講 唔 出 具體 係 咩 味 。 呢 架 老嘢 真係 好 慢 ， 我哋 放工 已經 六點 幾 ， 由 公司 行 到 電車站 已經 熱 到 我 成 件 恤衫 濕 晒 。 望 住 窗外 一 架 一 架 巴士 喺 身邊 駛 過 ， 我 開始 燥燥 地 。
「 喂 ， 嚟 吖 ， 我 幫 你 影 張 相 。 」 阿莎 走咗 去 我 對面 坐低 ， 然後 拎 起 菲林 相機 對 住 我 。
「 又 影 呀 ？ 你 啲 技術 得 唔 得 㗎 …… 」
「 畀 啲 反應 先 啦 你 ， 你 啲 動作 好 遲鈍 呀 。 」
「 配合 返 架 電車 啫 。 」
咔嚓 ──
其實 我 一直 都 唔 知 佢 影 成 點 ， 因為 佢 影 咁 耐 相 ， 一 張 都 冇 俾 我 睇 過 。 每 次 問 佢 拎 返嚟 睇 ， 佢 都 話 未 拎去 曬 。 不過 睇 佢 揸 機 個 動作 就 知 唔 會 影 得 靚 —— 佢 連 自己 隻 手指 入 咗 鏡 都 唔 知 。
影 完 我 之後 ， 阿莎 又 好 快 轉 返 身 ， 對住 條 街 亂 影 一通 。 我 由細到大 都 好 憎 坐 電車 ， 不過 阿莎 就 好 鍾意 。 我哋 都 係 住 西營盤 ， 以前 基本上 日日 都 坐 電車 返學 ， 就算 就嚟 遲到 都 好 ， 阿莎 都 要 坐 電車 ， 佢 對 電車 有 種 奇怪 嘅 執著 。
「 你 唔 覺得 電車 係 香港 嘅 清泉 嚟 嘅 咩 ？ 個個 做乜 都 趕 住 去 投胎 噉 ， 係 得 佢 堅持 慢慢 行 ， 細細 欣賞 身邊 嘅 事物 。 」
「 係 呀 係 呀 ， 就 連 啲 阿伯 都 係 香港 嘅 清泉 添 。 今日 實 遲到 喇 ， 我哋 留堂班 見 啦 八婆 。 」
出嚟 做嘢 之後 ， 咁啱 我哋 又 係 喺 鰂魚涌 返工 ， 於是 又 變 返 中學 嗰陣 噉 成日 一齊 坐車 ， 只不過 今次 唔係 返學 ， 而 係 放工 。 諗 落 原來 我哋 由 小學 開始 ， 計計埋埋 都 識 咗 十幾 年 ， 周圍 嘅 人 都 以為 我哋 拍 緊 拖 ， 但 其實 我哋 只係 住 得 近 ， 加上 我 阿媽 又 係 阿莎 阿媽 啲 雀友 ， 我哋 先 成日 一齊 。
叮── 叮──
電車 終於 到 站 ， 呢 段 時間 嘅 西營盤 好多 人 ， 成 條 街 都 好 逼 。 落 車 之後 ， 阿莎 伸 咗 隻 食指 出嚟 對 住 我 —— 呢個 係 我哋 細個 嗰陣 嘅 慣性 動作 ， 因為 阿莎 小學 嗰陣 好 細粒 ， 試 過 喺 條 街 度 逼逼 下 唔見 咗 人 ， 返 到 屋企 之後 我 俾 阿媽 鬧 到 痴線 ， 話 我 做咩 唔 睇 住 佢 。 於是 後來 就 出現 咗 呢個 拉 食指 嘅 動作 ， 以防 佢 走失 。
我 望 咗 望 ， 冇 畀 反應 。
「 喂 ， 唔好 咁 遲鈍 得唔 得 ？ 」 阿莎 長 嘆 一 口 氣 。
「 仲 細 呀 ？ 」 我 表示 嫌棄 。
「 唔拉 就算 。 」 阿莎 好 快 收 返 起 隻 手 。
而家 諗 返 起 ， 自從 中學 之後 我哋 就 再 冇 噉做 。 最 令 我 後悔 嘅 係 ， 當時 嘅 我 冇 意識 到 ， 原來 嗰 日 係 我 最後 一 次 機會 可以 拉 住 佢 隻 手 。 幾 年 之後 ， 我 收到 阿莎 喺 英國 寄 返嚟 嘅 信 ， 係 之前 影 落 嘅 菲林 相 —— 同 我 預期 嘅 一樣 ， 全部 out 晒 fo ， 而且 每 張 都 影 到 佢 隻 手指 。 同埋 可能 因為 少 咗 隻 腳 ， 我 阿媽 呢 幾 年 打 少 咗 麻雀 ； 我 放工 之後 都 冇 再 搭 過 電車 返 屋企 —— 因為 「 叮叮 」 真係 好 慢 ， 而 時間 係 快 到 唔等人 㗎 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