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(2)
第二天 凌晨 , 陈阵 就 跟着 老人 来到 西南 大山 的 一个 山坡 上 埋伏 下来 。 老人 既 没有 带枪 , 又 没有 带狗 , 只带 了 望远镜 。 陈阵 曾 跟随 老人 几次 出猎 打 狐狸 , 但 以 这种 赤手空拳 的 方式 出猎 , 还是 第一次 。 他 几次 问 老人 , 就 用 望远镜 打 黄羊 ? 老人 笑而不答 。 老人 总 喜欢 让 徒弟 带 着 满脑子 的 好奇 和 疑惑 , 来 学习 他 想 传授 的 知识 和 本领 。
直到 陈阵 在 望远镜 里 发现 悄悄 围向 黄 羊群 的 狼群 的 时候 , 他 才 明白 老 阿爸 的 猎法 。 他乐 了 , 老 阿爸 也 冲 他 狡黠 地一笑 。 陈阵 感到 自己 很 像 鹬蚌相争 故事 里 的 那个 渔翁 , 但 他 只是 个 小 渔翁 , 真正 的 老 渔翁 是 毕利格 。 这个 额仑 草原 最 胆大 睿智 的 老 猎人 , 竟然 带 着 他 到 这里 来 坐收渔利 了 。 陈阵 从 看到 狼 的 那 一刻起 , 他 就 忘记 了 寒冷 , 全身 血液 的 流速 似乎 加快 了 一倍 , 初见 大 狼群 的 惊恐 也 渐渐 消退 。
深山 草场 上空 没有 一丝 风 , 空气 干冷 。 陈阵 双脚 几乎 冻僵 , 肚子 底下 的 阵阵 寒气 越来越重 , 要是 身下 能 铺 一张 厚密 的 狼 皮褥子 就 好 了 。 他 突然 生出 一个 疑问 , 便 轻声 问道 : 都 说 天下 狼 皮褥子 最 暖和 , 这里 的 猎人 和 牧民 打 了 不少 狼 , 可是 为什么 牧民 家家 都 没有 狼 皮褥子 ? 连 马倌 在 冰天雪地 里 下夜 也 不用 狼 皮褥子 ? 我 只 在 道尔 基 家里 见 过 狼 皮褥子 , 还 见 过 道尔 基的 父亲 两条腿 上 的 狼皮 裤筒 , 狼 毛冲外 , 穿 在 羊皮 裤 的 外面 。 他 说 用 狼皮 裤筒 治 寒腿 病 最 管用 , 他 穿 了 几个 月 , 从来不 出汗 的 腿 也 出汗 了 。 阿爸 , 老额 吉 不是 也 有 寒腿 病 吗 , 您老 怎么 不 给 她 也 做 一副 狼皮 裤筒 呢 ?
老人 说 : 道尔 基 他们 家 是 东北 蒙族 , 老家 是 种地 的 , 也 有些 牛羊 。 那里 汉人 多 , 习惯 都 随 了 汉人 了 。 这些 外来户 早就 忘掉 了 蒙古人 的 神灵 , 忘祖 忘本 啦 。 他家 的 人 死 了 , 就 装 在 木 匣子 里 埋 掉 , 不 喂 狼 , 他们 家 当然 敢 用 狼 皮褥子 狼皮 裤筒 了 。 在 草原 上 , 就数 狼皮 狼毛 最厚 最密 最 隔 寒气 , 两张 绵羊 皮摞 起来 也 不如 一 张狼皮 抗寒 。 腾格里 就是 向着 狼 , 给 它 最 抗寒 的 皮毛 。 可是 草原 人 就 从来不 用 狼皮 做 褥子 , 蒙古人 敬狼 啊 , 不敬 狼 的 蒙古人 就 不是 真 蒙古 。 草原 蒙古人 就是 被 冻死 也 不 睡 狼皮 。 睡 狼 皮褥子 的 蒙古人 是 糟践 蒙古 神灵 , 他们 的 灵魂 哪能
升 上 腾格里 ? 你 好好 想想 , 为啥 腾格里 就护 着 狼 ?
陈阵 说 : 您 是不是 说 , 狼 是 草原 的 保护神 ?
老人 笑 眯 了 眼 , 说道 : 对 啊 ! 腾格里 是 父 , 草原 是 母 。 狼 杀 的 全是 祸害 草原 的 活物 , 腾格里 能不护 着 狼 吗 ?
狼群 又 有 了 些 动静 。 两人 急忙 把 镜筒 对准 几条 抬头 的 狼 。 但 狼 很快 又 低下头 不动 了 。 陈阵 仔细搜索 高草 中 的 狼 , 但 实在 看不清 狼 的 动作 。
老人 把 镜筒 递给 陈阵 , 让 他用 原本 就是 一副 的 双筒 望远镜 来 观察 猎情 。 这 副 被 拆成 两个 单筒 的 望远镜 , 是 苏式 高倍 军事 望远镜 , 这是 毕利格 在 二十多年 前 从 额仑 草原 苏日 旧 战场 上 捡来 的 。 额仑 草原 地处 大兴安岭 南边 的 西部 , 北京 正北 , 与 蒙古国 接壤 。 自古以来 就是 东北地区 与 蒙古草原 的 南通 道 , 是 几个 不同 民族 、 不同 游牧民族 争斗 的 古战场 , 也 是 游牧民族 和 农耕 民族 潜在 冲突 的 拉锯 之地 。 二战时期 , 此地 境北 不太远 的 地方 就是 一个 苏日 双方 发生 过 大规模 激战 的 战场 。 二战 末期 , 此地 又 是 苏蒙 大军 出兵 东北 的 一条 军事 大通道 , 至今 额仑 草原 上 还 残留 着 几条 干 沙河 一般 的 深深 的 坦克车 道 , 以及 几辆 苏日 坦克 、 装甲车 的 残骸 铁 坨子 。 当地 老 牧民 差不多 都 有 一两件 苏式 或 日式 的 刺刀 、 水壶 、 铁锹 、 钢盔 和 望远镜 等 军用品 。 嘎斯迈 用来 拴 牛犊 的 长 铁链 , 就是 苏军 卡车 的 防滑链 。 所有 的 苏 日军 用品 中 , 惟有 望远镜 最为 牧民 们 所 珍爱 。 至今 , 望远镜 已 成为 额仑 草原 的 重要 生产工具 。
额仑 草原 的 牧民 , 使用 望远镜 都 喜欢 把 双筒 望远镜 拆成 两个 单筒 望远镜 。 一是 可以 缩小 体积 , 便于 携带 ; 二是 一架 望远镜 可顶 两架 用 。 牧民 对 自己 不能 生产 的 东西 特别 珍惜 。 草原 蒙古 牧民 视力 极佳 , 但 还 不能 与 狼 的 视力 相比 , 而用 单筒 望远镜 , 足以 使人 的 视力 达到 或 超过 狼 的 视力 。 毕利格 说 草原 自打 来 了 望远镜 以后 , 猎人 猎到 的 东西 就 多 了 起来 , 丢失 的 马群 也 容易 找到 了 。 可是 , 毕利格 老人 又 说 , 他 觉得 狼 的 眼神 也 比 从前 尖 了 许多 , 如果 用 望远镜 看 远处 的 狼 , 有时 可以 看到 狼正 直勾勾 地 盯 着 你 的 望远镜 镜头 。
陈阵 在 老人 的 蒙古包 住 了 半年 以后 , 老人 就 从 车柜 柜底 翻出 另外 半个 镜筒 送给 了 他 。 这事 让 毕利格 的 儿子 巴图 眼热 , 因为 大 马倌 巴图 使用 的 还是 国产 的 望远镜 。 这个 苏式 望远镜 虽然 很 有 年头 了 , 筒身 已 磨出 不少 小米 般的 防滑 黄铜 颗粒 , 但 镜头 的 质地 特棒 , 倍数 也 高 , 陈阵 爱不释手 , 总是 用 红绸 包着 它 , 很少 使用 , 只有 在 帮 牛倌 找 牛 , 帮 马倌 找马 或 跟 毕利格 出猎 的 时候 才 带上 它 。
陈阵用 望远镜 搜索 着 猎场 , 有 了 这个 猎人 的 眼睛 , 他 心底 潜在 的 猎性 终于 被 唤醒 。 所有人 的 祖先 都 是 猎人 , 猎人 是 人类 在 这 世界 上 扮演 的 第一个 角色 , 也 是 扮演 时间 最长 的 一个 角色 。 陈阵 想 , 既然 他 从 中国 最 发达 的 首都 来到 最 原始 的 大 草原 , 不如 索性 再 原始 下去 , 重温 一下 人类 最 原始 角色 的 滋味 。 他 觉得 他 的 猎性 此时 才 被 唤醒 真是 太晚 了 , 他 对 自己 作为 农耕 民族 的 后代 深感 悲哀 。 农耕 民族 可能 早已 在 几十代 上 百代 的 时间 里 , 被 粮食 蔬菜 农作物 喂养 得 像 绵羊 一样 怯懦 了 , 早已 失去 炎黄 游牧 先祖 的 血性 , 不仅 猎性 无存 , 反而 成为 列强 猎取 的 对象 。
狼群 似乎 还 没有 下手 的 迹象 , 陈阵 对 狼群 的 耐性 几乎 失去 了 耐性 。 他 问 老人 , 今天 狼群 还 打 不 打围 ? 它们 是不是 要 等到 天黑 才 动手 ?
老人 压低 声音 说 : 打仗 没 耐性 哪成 。 天下 的 机会 只 给 有 耐性 的 人 和 兽 , 只有 耐性 的 行家 才能 瞅准 机会 。 成吉思汗 就 那点 骑兵 , 咋 就 能 打败 大金国 百万 大军 ? 打败 几十个 国家 ? 光靠 狼 的 狠劲 还 不成 , 还 得 靠 狼 的 耐性 。 再 多 再 强 的 敌人 也 有 犯 迷糊 的 时候 。 大马 犯 迷糊 , 小狼 也 能 把 它 咬 死 。 没 耐性 就 不是 狼 , 不是 猎人 , 不是 成吉思汗 。 你老 说 要 弄 明白 狼 , 弄 明白 成吉思汗 , 你 先耐着 性子 好好 的 趴着 吧 。
老人 有点 生气 , 陈阵 不敢 再 多 问 , 耐着 性子 磨炼 自己 的 耐力 。 陈阵用 镜头 对准 一条 狼 , 这条 狼 他 已经 观察 过 多次 , 它 几乎 像 死 狼 那样 地死 在 那里 , 半天 过去 了 , 它 竟然 一直 保持 同一 姿势 。 过 了 一会儿 , 老人 缓和 口气 说 : 趴 了 这 老半天 , 你 琢磨 出狼 还 在 等 啥 了 吗 ? 陈阵 摇 了 摇头 。 老人 说 : 狼 是 在 等 黄羊 吃 撑 了 打盹 。
陈阵 吃 了 一惊 , 忙 问 : 狼真 有 那么 聪明 ? 它 还 能 明白 要 等 黄羊 撑得 跑不动 了 才 下手 ?
老人 说 : 你们 汉人 太 不 明白 狼 了 , 狼 可比 人 精 。 我 考考你 , 你 看 一条 大狼能 不能 独个儿 抓住 一只 大 黄羊 ?
陈阵略 一 思索 , 回答 说 : 三条 狼 , 两条 狼 追 , 一条 狼 埋伏 , 抓 一只 黄羊 兴许 能 抓住 。 一条 狼想 独个儿 抓住 一只 黄羊 根本 不 可能 。
老人 摇头 : 你 信不信 , 一条 厉害 的 狼 , 独个儿 抓 黄羊 , 能 一 抓 一个 准 。
陈阵 又 吃惊 地望 着 老人 说 : 那 怎么 抓 呀 ? 我 可 真想 不 出来 。
老人 说 : 狼 抓 黄羊 有 绝招 。 在 白天 , 一条 狼 盯上 一只 黄羊 , 先不动 它 。 一到 天黑 , 黄羊 就 会 找 一个 背风 草厚 的 地方 卧下 睡觉 。 这会儿 狼 也 抓不住 它 , 黄羊 身子 睡 了 , 可 它 的 鼻子 耳朵 不 睡 , 稍 有 动静 , 黄羊 蹦 起来 就 跑 , 狼 也 追不上 。 一 晚上 狼 就是 不 动手 , 趴在 不远 的 地方 死 等 , 等 一夜 , 等到 天白 了 , 黄羊 憋 了 一夜 尿 , 尿泡 憋胀 了 , 狼 瞅 准 机会 就 冲上去 猛追 。 黄羊 跑 起来 撒不出 尿 , 跑不了 多远 尿泡 就 颠破 了 , 后 腿抽筋 , 就 跑不动 了 。 你 看 , 黄羊 跑 得 再 快 , 也 有 跑 不快 的 时候 , 那些 老狼 和 头 狼 , 就 知道 在 那 一小 会儿 能 抓住 黄羊 。 只有 最精 的 黄羊 , 才能 舍得 身子 底下 焐 热 的 热气 , 在 半夜 站 起来 撒出 半泡 尿 , 这 就 不怕 狼 追 了 。 额仑 的 猎人 常常 起大早 去 抢 让 狼 抓 着 的 黄羊 , 剖开 羊 肚子 , 里面 尽是 尿 。
陈阵 小声 笑 道 : 老天 , 打死 我 也 想不出 狼 有 这样 的 损招 。 真 能耐 ! 可是 , 蒙古 猎人 更 狡猾 !
老人 呵呵 直乐 : 蒙古 猎人 是 狼 的 徒弟 , 能 不 狡猾 吗 ?
大部分 黄羊 终于 抬起头来 。 黄羊 的 “ 腰鼓 ” 更鼓 了 , 比 憋 了 一夜 尿 的 肚子 更鼓 。 有 的 黄羊 撑得 四条 腿 叉开 , 已经 并 不直 。 老人 用 望远镜 仔细 看 了 看 说 : 黄羊 吃 不动 了 , 你 看着 , 狼群 就要 下手 啦 。
陈阵 开始 紧张 起来 。 狼群 已经 开始 悄悄 收紧 半月形 的 包围圈 , 黄 羊群 的 东 、 北 、 西三面 是 狼 , 而 南面 则 是 一道 大 山梁 。 陈阵 猜测 可能 有 一部分 狼 已经 绕 到 山梁 后面 , 一旦 总攻 开始 , 黄羊 被 狼群 赶 过 山梁 , 山后 的 狼群 就 该 以逸待劳 迎头 捕杀 黄羊 , 并 与 其它 三面 的 狼群 共同 围歼 黄 羊群 。 他 曾 听 牧民 说 过 , 几条 狼 围追 一只 黄羊 的 时候 就 常用 这种 办法 。 他 问道 : 阿爸 , 绕到 山 后面 的 狼 有 多少 , 要是 数量 不够 , 也 围 不了 多少 黄羊 。
老人 诡谲 地一笑 说 : 山梁 后面 没有 狼 , 头 狼 不会 派 一条 狼去 那儿 的 。
陈阵 满眼 疑惑 问 : 那 还 怎么 打围 ?
老人 小声 笑 道 : 在 这个 时令 , 这块 地界 , 三面 打围 要 比 四面 打围 打得 多 。
陈阵 说 : 我 还是 不 明白 , 狼 又 在 耍 什么 花招 ?
老人 说 : 那道 山梁 后面 是 额仑 草原 出了名 的 大雪 窝 。 斜对面 这 面 草坡 是 迎风 坡 , 白毛风 一起 , 这面 坡 上 的 雪 站不住 , 全刮到 山梁 后面 去 了 , 山 那边 就 成 了 大雪 盆 , 背风 窝雪 , 最 边上 有半人 深 , 里面 最深 的 地方 能 没 了 旗杆 。 呆 会儿 , 三面 狼群 把 黄羊 赶 过 山梁 , 再 猛劲 往下 一压 , 哪 是 啥 阵势 ?
陈阵 眼前 一黑 , 像是 掉 进 了 漆黑 的 深雪 窟窿 里 。 他 想 如果 自己 是 深入 草原 的 古代 汉兵 , 肯定 识 不破 如此 巨大 的 阴谋 和 陷阱 。 他 也 似乎 有点 明白 了 , 那个 把 蒙古人 赶回 草原 , 在 关内 百战百胜 的 明朝 大将 徐达 , 为什么 一 攻入 草原 就 立即 陷于 几乎 全军覆没 的 境地 。 还有 明朝 大将 丘福率 十万 大军 攻入 蒙古草原 , 一直 攻到 外 蒙古 的 克鲁伦河 , 但 丘福 孤军深入 中计 战死 , 军心 一 散乱 , 剩下 的 汉兵 就 被 蒙古 骑兵 一网打尽 ……
老人 说 : 打仗 , 狼比人 聪明 。 我们 蒙古人 打猎 , 打围 , 打仗 都 是 跟 狼学 的 。 你们 汉人 地界 没有 大 狼群 , 打仗 就 不成 。 打仗 , 光靠 地广人 多 没用 , 打仗 的 输赢 , 全看 你 是 狼 , 还是 羊 ……
突然 , 狼群 开始 总攻 。 最 西边 的 两条 大狼 在 一条 白脖白 胸狼王 的 率领 下 , 闪电般 地 冲向 靠近 黄 羊群 的 一个 突出 山包 , 显然 这是 三面 包围 线 的 最后 一个 缺口 。 抢占 了 这个 山包 , 包围圈 就 成形 了 。 这 一组 狼 的 突然行动 , 就 像 发出 三枚 全线出击 的 信号弹 。 憋足劲 的 狼群 从 草丛 中 一跃而起 , 从东 、 西 、 北三面 向 黄 羊群 猛冲 。 陈阵 从来 没有 亲眼 见过 如此 恐怖 的 战争 进攻 。 人 的 军队 在 冲锋 的 时候 , 会 齐声 狂呼 冲 啊 杀 啊 ; 狗群 在 冲锋 的 时候 , 也 会 狂吠 乱吼 , 以壮 声威 , 以 吓 敌胆 , 但 这 是 胆虚 或 不 自信 的 表现 。 而 狼群 冲锋 却 悄然无声 , 没有 一声 呐喊 , 没有 一声 狼嗥 。 可是 在 天地 之间 , 人 与 动物 眼里 、 心里 和 胆里 却 都 充满 了 世上 最 原始 、 最 残忍 、 最负 盛名 的 恐怖 : 狼来了 !
在 高草 中 嗖嗖 飞奔 的 狼群 , 像 几十枚 破浪 高速 潜行 的 鱼雷 , 运载 着 最 锋利 、 最 刺心 刺胆 的 狼牙 和 狼 的 目光 , 向 黄 羊群 冲 去 。
撑得 已 跑不动 的 黄羊 , 惊吓 得 东倒西歪 。 速度 是 黄羊 抗击 狼群 的 主要 武器 , 一旦 丧失 了 速度 , 黄 羊群 几乎 就是 一群 绵羊 或 一堆 羊肉 。 陈阵 心想 , 此时 黄羊 见到 狼群 , 一定 比 他 第一次 见到 狼群 的 恐惧 程度 更剧 更 甚 。 大部分 的 黄羊 一定 早已 灵魂 出窍 , 魂飞 腾格里 了 。 许多 黄羊 竟然 站 在 原地 发抖 , 有 的 羊 居然 双膝 一 跪 栽倒 在 地上 , 急慌慌 地伸 吐舌头 , 抖晃 短尾 。
陈阵 真真 领教 了 草原 狼 卓越 的 智慧 、 耐性 、 组织性 和 纪律性 。 狼群 如此 艰苦卓绝 地 按捺 住 暂时 的 饥饿 和 贪欲 , 耐心 地 等到 了 多年 不遇 的 最佳 战机 , 居然 就 这么 轻而易举 地 解除 了 黄羊 的 武装 。
他脑 中 灵光 一 亮 : 那位 伟大 的 文盲 军事家 成吉思汗 , 以及 犬戎 、 匈奴 、 鲜卑 、 突厥 、 蒙古 一直 到 女真族 , 那么 一大批 文盲 半文盲 军事 统帅 和 将领 , 竟 把 出过 世界 兵圣 孙子 , 世界 兵典 《 孙子兵法 》 的 华夏 泱泱大国 , 打 得 山河破碎 , 乾坤 颠倒 , 改朝换代 。 原来 他们 拥有 这么 一大群 伟大 卓越 的 军事 教官 ; 拥有 这么 优良 清晰 直观 的 实战 军事 观摩 课堂 ; 还 拥有 与 这么 精锐 的 狼 军队 长期 作战 的 实践 。 陈阵 觉得 这 几个 小时 的 实战 军事 观摩 , 远比读 几年 孙子 和 克劳 赛 维茨 更 长见识 , 更 震撼 自己 的 性格 和 灵魂 。 他 从小 就 痴迷 历史 , 也 一直 想 弄清 这个 世界 历史 上 的 最大 谜团 之一 —— 曾 横扫 欧亚 , 创造 了 世界 历史 上 最大 版图 的 蒙古 大 帝国 的 小 民族 , 他们 的 军事 才华 从何而来 ? 他 曾 不止一次 地 请教 毕利格 老人 , 而 文化 程度 不高 , 但 知识 渊博 的 睿智 老人 毕利格 , 却 用 这种 最 原始 但 又 最 先进 的 教学方式 , 让 他 心中 的 疑问 渐渐 化解 。 陈阵 肃然起敬 —— 向 草原 狼 和 崇拜 狼图腾 的 草原 民族 。